来呀,造作啊
*你若无意向他人,为甚梦里频相见
夜很深了,还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执明坐在寝宫外的台阶上透气,方才没落雨的时候天又热又闷,蚊子也多,他做了个梦,忽然就睡不着了。
梦中人仅是个背影,坐在向煦台上,一身红衣。
他说:
“愣着干什么,快上来。”
上哪儿去?你是哪个?本王认得你么?
执明挥袖,边赶蚊子边荒唐的想:
这些蚊子最远会飞到哪儿。
能飞去瑶光王都么,一定要替本王狠狠咬慕容国主一口!
啊,还是算了,慕容国主那样瘦心思又那样沉,血肯定不多,还又涩又苦。
吃坏我们天权的蚊子如何是好。
啪唧。
执明用手中折扇拍死只大蚊子,顺带手拍灭自己要派蚊子去咬人的主意。
他已经很久不做梦了。
他总觉着他们是会老死不相往来的。
好烦啊。
隔天去找莫澜,府中下人却说“莫郡候前几日出门去了,王上不知道么?”
执明有些气,他这样日理万机的一个君王,怎么会知道这种混吃等死的家伙做些什么!
可他这些日子的精神确实不太好,朝也是日日要上的,毕竟太傅去了,他能倚仗的只有自己。
心情忽然有些拧巴,干脆一屁股坐在不知去哪儿鬼混的人府上,直待到饭点儿。
也不知运气是好是坏,晚些时候倒还真等上了人。
莫澜见到执明,一副被惊着了的模样儿,结结巴巴:
“王上,王上怎的有空来找臣了?”
执明抬头撩人一眼,觉着发小儿咋看咋不顺眼,哼了声儿,扬长而去。
留下莫郡候摸摸胸口顺顺气:
王上这一年多来都阴晴不定,这要赶上今儿再让他知道自己前些日子去瑶光看了阿黎讲了些他的事情,还不搞死他。
自家王上与瑶光王上闹别扭,也不知啥时是个头。
晚上回宫,又做了梦。
梦中人对镜梳发却未束,小心翼翼修好了鬓角,好像在等谁来。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竟开始一件件脱衣裳了,玉色的腰带,红底黑金纹的外袍,雪白的中衣,直至露出白瘦背脊。
人肩胛骨至后腰有道长长的疤,大约是灭仲堃仪残部那仗时留的。
等了好久,忽而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又一件件穿上,站起身往外去。
矜贵自持,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执明惊醒,又出去喂了半夜蚊子。
很不幸,眼皮被咬了,肿成个眯缝缝。
他终于发觉,大约是哪儿出了问题,可他还想不清楚。
好像就在眼边儿了,又抓不住。
他与他在那之前与之后都没真正刀兵相向,却不约而同的缄默了。
如今天下二分,这一年里,也再未见过彼此。
因为他说过:
“慕容国主,我们回不去了。”
忽然更烦躁了。
最可怕的是,他开始连续做梦了。
转天儿下朝,左右无事可做便看话本子,那书者云:
“一往情深,再而衰,三而竭。”
一眼看到此句时,执明想:
哇,讲的好有道理,可不就是在说他和他。
闭眼打了个盹,梦醒时,满头大汗。
他梦到从前自己,梦到太傅,梦到傻乎乎的子煜,梦到孤身一人去救他的慕容国主。
他好像,终于明白问题所在了。
那话本子上的话没问题,慕容国主也没问题,谁都没有问题,独独是他出了问题。
在慕容黎之前,执明从未真正爱过一个人。
于是用颗赤子心和一腔热血,将一切爱意浇灌在一朵行将枯萎的花上。
若无恩师挚友死于非命,怨无可怨下的迁怒。
他大约会一直没头没脑的对他好。
仲堃仪是什么角色,当真不知道么,为何不细细推敲过再去诘问?
他只是在当时纷杂中累了,带着过往付出没有回报的失落,蒙头去找人茬。
他又何尝不在心底隐隐明白,慕容国主不会对他怎样。
他被迫着长大了,那过程痛苦又迷惘,令他无法直视长久以来自己的心。
直至今日。
无论是慕容离还是慕容黎,从始至终若说变了,便只是灭国亡家后,再次有了旁人可以中伤的软肋。
他该对他好的,一直好,甚至比从前更好。
执明忽然有些脸红,恨恨咬着枕头捣床,纯粹羞得气的,他咋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胡言乱语的伤人。
执明懊丧的几乎想躺在地上打滚儿哭,他不知慕容黎还会不会原谅他。
可他决定去瑶光了,谁也不带,自己去!
想了想,却还是给莫澜留条儿一张:
“本王去与慕容国主叙个旧,本王不在的时候你就别瞎跑了。”
于是说走就走,三天三夜快马一匹,天权王上孤身一人夜闯瑶光王宫。
慕容黎听方夜说外边儿有个刺客的时候,差点儿没忍住笑了。
“叫他进来吧。”
“阿黎阿黎阿黎阿黎!••••••我••••••”
一叠声儿唤着“阿黎”冲进来的家伙一点都不像个已近而立的国君,见到人时却忽然手足无措,蔫儿了:
“我错了。”
慕容黎抿唇笑,伸手给人整整乱七八糟的头发和衣裳:
“也没有很久。”
你来了就好。
——————————TBC——————————
关于黑明的一点ooc猜想。
我是一直不信黑明能到那种地步的,更多时候是觉得他傻。
之所以说ooc,是因为第一季里的小明在我心里是个拎得清的人。
他未必不知阿黎是什么样的人,但他愿意。
关于一腔热血浇枯花这个比喻,是豆在回我生一个吧的文评里提到的,私以为再贴切不过了。
而今天我笔下的这个小明,既不是第二季的黑明,更不是第一季的萌萌。
他只是俗尘中,不坏也没那么好的一个傻小伙儿而已。
恰好遇上一个温柔又不善表达,却最终原谅他的爱人。
好在没有一错再错。